草子說故事

「小哥，你在這做什麼？」

陳聿聞言，抬頭。

兩、三名臉上有著傷疤，看起來就不是好傢伙的男人，凶神惡煞地將他包圍起來。

陳聿勾起嘴角，非但沒有害怕，還用傲慢的口氣對他們說：「搶劫嗎？還是純粹想找好欺負的人調戲？大白天的，你們就不能找點正事做？」

站在面前的男人一掌伸過來，劃過他的臉頰，用力拍在他身後的牆面上。

「啊？你小子有種再說一次，老子想玩誰還用得著你管！」

陳聿連眉頭也沒皺，面無表情的收起手機，對上他的眼。

似乎沒料到陳會如此冷靜，這幾個人反而有些不知所措。

看出他們開始慌張起來，陳聿笑得更開心了。

「我朋友就在附近，要是你們找我麻煩，被他看到的話，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。」

「十個裡面有九個都會這樣說，不然就是大喊警察。」男人對陳聿傲慢的態度感到惱火，不干示弱，「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謊話嗎？」

陳聿抬頭，看到從後方靠近這裡的男人，垂眼道：「這就難說了，畢竟我這人誠實地很，從來就不知道謊言為何物，跟你們這些只會用暴力讓人屈服的傢伙不同。」

「你這傢伙──」男人被激怒，揪住陳聿的衣領，咬牙切齒。

正當他握緊拳頭想要朝陳聿的笑臉揮下去的時候，一隻手從背後抓住他的左肩。

男人下意識地回過頭，被那張黑著臉、帶著怒火，如同鬼魅般的可怕表情嚇得滿頭大汗。

而他帶來的另外兩個同伴，早就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，倒地不起。

「你你你、你是誰！竟然敢對我動手，你知不知道我是這附近的地頭……唔！」

話才剛說完，比石頭還要堅硬的拳頭狠狠揮了過來。

男人一聲不吭，倒地不起，直接昏過去。

陳聿拉拉衣服，彷彿什麼事情也沒發生，但他面前的人可就不同。

「你跑到這個地方來做什麼？我不是說過，這附近很亂，你這種弱不經風的人馬上就會被當成威脅目標！」

楊樂多氣急敗壞，臉上滿是青筋，可陳聿卻笑得很開心。

不管他怎麼發脾氣，楊樂多還是會以他為優先，這種優越感讓他愛不釋手。

也讓他明白，楊樂多多多少少還是很在意他的。

──但楊樂多卻不這麼認為。

在收到陳聿傳來的訊息，要他收手不做這份委託的同時，還看到他補上一句「我好像被小混混纏上了」這句話時，他有多緊張。

陳聿的定位系統，除了讓他能夠迅速找到他們的位置之外，同時也可以反過來利用，加上陳聿故意站在非常顯眼的地方，楊樂多一轉身就看到他。

「你只要傳訊息通知我，委託取消就好，沒必要自己跑來。」楊樂多搔著頭髮，感覺精神耗盡，不斷碎念，「真是，平時連買東西都懶得出門的你，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擅自行動。」

陳聿笑著說：「因為你笨到不知道我生氣的點在哪。」

「……哈啊？」楊樂多提起眉毛，音調上揚。過沒多久，他又像洩氣的皮球，長嘆一口氣，「算了，和你爭論不過是浪費力氣。」

「我就喜歡你這點，容易妥協。」陳聿靠近他胸前，仰頭對上他錯愕的眼神，「還有在你知道我是誰之後，就沒有以前那麼尖銳了。」

「什、你少胡說！」楊樂多紅著臉，口是心非。

他的單純，讓陳聿笑彎雙眼，面無表情的臉，很難得露出這麼開心的表情。

不禁讓楊樂多看傻了眼。

他用手掌遮住自己的雙眼，無力道：「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天才還是蠢。」

「我當然是天才。」

「我想也是。」楊樂多放棄掙扎，轉過身，「走吧，我送你回去。下次要來這條街，記得帶上曲文堯或其他人，絕對不要一個人跑來。」

楊樂多嘴巴很壞，但心腸卻比任何人都要善良。陳聿很清楚。

他跟在楊樂多身後，悄悄看他的側臉，「我如果讓其他人跟在我身邊，難道你不會不高興？」

「我為什麼要不高興。」楊樂多皺眉，「再說，曲文堯那隻忠犬不可能不黏著你。」

曲文堯喜歡在陳聿身旁轉來轉去，不論是在事務所還是在外出工作時都一樣。

再次遇見陳聿的時候，他並不知道他就是那個男孩，然而在知道真相後，他的身邊已經被曲文堯占據。

原以為，他沒有機會占有這個位置，但陳聿總愛把曲文堯往外派，留他在事務所。

因為這樣而心裡有些雀躍什麼的，打死他都不會承認，更不會告訴陳聿。

「用不著擔心，我不會再來。」陳聿如實以告，他確實沒有獨自亂跑的興趣。

這次單純只是一次「意外」。

明明不想，總是和楊樂多吵架，為什麼他就是改不過來？

所以這次他才會焦急地跑來找人，結果反而害自己被纏上。

也多虧如此，楊樂多才又願意收起怒火，和他和平共處。

──當然，都在他的計劃之內，因為他就是這樣的男人，只要他遇到危險，楊樂多不可能坐視不管，就算他的態度再糟糕也一樣。

這些話，他不會對楊樂多說，但他也不會迴避自己那顆因為被楊樂多救，而加速的心跳。

「天曉得你會不會又哪根筋不對，擅自行動。」楊樂多自然不相信他說的話。

陳聿無奈聳肩，「擅自行動的是你，我都還沒簽約你就跑去調查什麼？」

「你會約對方來事務所，不就表示你會接？」

楊樂多不解反問。

坦白說，這次他是真的不明白，陳聿怎麼會突然反悔。

明明以前從來沒有這樣。

陳聿停頓幾秒，沒有馬上回答。

楊樂多好奇的看著已經與他並肩而行的陳聿，知道再多問也不會有結果，乾脆就把這問題扔到後腦勺去。

「啊。」陳聿突然停下腳步。

「怎麼了？」楊樂多疑惑的盯著他看，這才發現他眼神閃爍的站在一間蛋糕店門口。

不用問也知道陳聿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。

事實上，陳聿也沒給他提問的機會，率性走進店裡。

「喂！」楊樂多氣得追進去，一開門，甜膩的蛋糕香氣便撲鼻而來。

「歡迎光──嘖！」站在櫃台，笑容滿面的男人，看到走入店裡的陳聿，馬上不悅的咋舌，迅速換了張臉，「你這沒良心的貪財男來這裡做什麼！」

楊樂多跟進來才發現，這家店的店主，就是被陳聿拒絕委託的委託人。

「這是對待客人的態度嗎？」陳聿邊說邊看著冷藏櫃裡的切片蛋糕，根本沒把他的怒火當回事。

「我們店裡不歡迎你！」

「給我一個檸檬塔、還有栗子燒布蕾。」

「好的請稍等……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！」

男人一秒變臉的模樣，讓陳聿看得津津有味。

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，夾在手指上遞給他，「先給你蛋糕錢，別說我太小氣或不近人情。」

男人氣得接過來，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。

攤開紙條的瞬間，他的表情明顯愣住，呼吸停止了三秒。

楊樂多不知道陳聿給他的紙條裡寫了什麼，照這情況來看，絕對不是什麼好事。

男人將紙條揉成一團，塞進口袋裡，原本想要把他們驅逐的態度，也變得軟化。

「……你要切片蛋糕還是六吋？」

「六吋，今天下午四點送到公司。」陳聿揮揮手，拖著楊樂多走出店裡。

離開前還不忘留給男人一抹意味深遠笑容。

男人皺眉，不發一語。

楊樂多看著兩人之間詭譎的氣氛，心裡有些不爽。

「剛才那是怎麼回事？」

才剛離開，楊樂多就忍不住問。

陳聿摀嘴笑道：「你在吃醋？」

「什──」楊樂多滿臉通紅，氣得想打人，「少胡說！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！」

「你承認你在吃醋的話我就回答你。」

「陳聿，別不正經。」

「我可是比你還要認真。」走在前面的陳聿忽然停下腳步，雙手插入口袋，毫無溫度的視線，迅速掃過楊樂多的臉龐。

楊樂多不由得怔然，停下腳步。

「你今天到底怎麼了？」

陳聿沒回答，逕自地說：「承認你在吃醋，承認你很在意我，承認你不想把我身邊的位子讓給任何人。」

楊樂多再次感到驚愕，今天的陳聿，果然有些古怪。

「我不懂，你到底──」

「承認你不單單只想把我當成上司或朋友，想和我成為家人，有這麼困難嗎？」

楊樂多彷彿被戳中心思，頓時啞口無言。

陳聿看到他的反應，只是輕聲冷哼。

「越是固執的人，越難拉下臉面對自己的真心，即便那已經是截鐵斬釘的事實。」

他邊說邊快步走向楊樂多，楊樂多只能呆愣地站在那，眼睜睜看著他來到自己面前。

陳聿用力扯住楊樂多的領帶，沒來得及反應的楊樂多，就這樣被他拉過去。

等注意到的時候，他才發現，陳聿竟然吻了他。

這個吻如同蜻蜓點水，短暫幾秒就分開，然而他卻還是沒辦法回神。

陳聿鬆開手，頭也不回地離開，獨留他一人腦袋空白，在原地發愣。

楊樂多慢慢抬起手，手指滑過嘴唇，慢半拍的漲紅臉，像是燒開的熱水般滾燙。

他的腦袋，宣告當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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