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
 

「宇文秉!蕭老師叫你過去,現在立刻把你的屁股從椅子上挪開。」

「又要找我?他不是上一節的下課時間才把我叫過去的嗎?」

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名推著眼鏡的同學,宇文秉忍不住無奈的嘆了一口氣。縱使內心百般的不願意,但在看見這名同學對他投射出的銳利眼神後,他還是乖乖的從位子上站了起來,懶散的用手搔了搔頭髮,走出教室。

其實他也明白老師叫他過去的原因,已經高中二年級的他,即將面臨升學考試,所以在這必須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時刻,他卻隨便在志願表上寫了幾個學校的名字,交了上去。

結果接連幾天下來,老師幾乎天天把他叫去,而且次數還越來越多,讓他想溜也溜不掉,當然,不是因為他腳底抹油的速度不夠快,而是因為自己已經被班上出了名的難纏傢伙給纏上了。

那個難纏的傢伙是他們的班長,也就是剛才那戴著眼鏡用命令口吻對他說話的同學。這位班長跟他的個性可說是天差地別,個性溫厚老實、想法固執不愛說話,但是成績卻很優異,總是在學校的榜上前三名,是老師心中的優等生、學校的榮譽。

個性樂天,總愛作夢的他,最怕的就是那種嚴肅的乖乖牌了,更別說那傢伙總是用推著眼鏡的高傲態度,上下打量著他,看起來就好像把他當成了什麼病菌一樣,就像剛剛那樣。

不過老師也真的很現實,就是因為他填了一間離家近、學費低的公立大學,所以才老是把他叫到教職員辦公室去,一邊講述著「未來有多重要」的條條大道理,一邊要他改變心意,修改志願表。

這一切,都是希望他能選擇那間有名的體育大學──

其實他也不是不懂老師苦口婆心勸導的理由……畢竟他可是在去年在劍道大賽上獲得優勝,又是空手道黑帶,還是個運動項目全能的「好學生」。要是他選擇那間體育大學就讀的話,學校的名譽也會連帶提高。

這些道理他都懂。

只是……他還沒有決定好自己未來到底要做什麼。

「真想消失到一個老師找不到的地方啊!這樣我就可以不用再去聽這些煩人的訓話了。」

深深嘆了一口氣之後,他自言自語的走下了樓梯。越靠近教職員辦公室,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腳步顯得越來越沉重,如果可以,他真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被老師叫過去了。

當他轉身經過擺放著一面等身鏡的牆壁時,不知道為什麼,他聽見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,令他停下了腳步,轉頭與鏡子裡的自己對看著。

「咦?我聽錯了嗎。」

明明聽見碎片掉落的聲音,但是眼前的鏡子卻依舊完好無缺,讓他忍不住歪著頭站在鏡子面前思考著。

不過,向來很懶得去用腦袋思考事情的他,很快就放棄的露出笑容,摸著後腦對鏡子笑道:「嘛!應該是我聽錯了吧?一定是我用腦過度了,回去路上買隻冰棒來吃……」

「……救……」

自言自語的話說到一半,虛弱的求救聲忽然出現,打斷了他的話。

這次他確信自己沒有聽錯,緊張的四處張望著,還擺出了空手道的姿勢,像是隻警戒四周的貓咪。

但是除了他之外,沒有任何人經過這附近。

「……救……救救我……」

聲音再次傳來,然而這次比剛才更要清楚。

宇文秉開始顯得有些困惑,而且這聲音也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,讓他不得不去在意這個聲音的來源究竟是哪裡。

「到、到底是誰?你在哪?」

「我不能死……至少現在不行……」

「喂!你到底在哪裡啊!」

「拜託、救……救救我……」

「想要我救你的話就趕緊告訴我你在哪裡啊!」

聲音越來越清晰,而宇文秉也越來越緊張,總覺得這個人真的快要不行了,於是他背對著鏡子,不停尋找這個聲音的來源。

就在這時,他身後的鏡子突然發出了光芒,接著就出現一股拉力,緊抓住他的右肩,並把他整個人往後拖了過去。

「咦?什、什麼……哇啊!」

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,自己已經被拉進了鏡子裡面,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。

鏡子的光芒在他完全消失之後,漸漸恢復了原本的鏡面,而剛才他所討厭的那位「班長」靜靜的獨自經過這條走廊,在見到鏡子的時候,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,令他停下了腳步,看著這面映照著自己模樣的鏡子。

但他沒有停留太久,推了推眼鏡後,便往前面的教職員辦公室走過去。

 

 

第一話  與靈之契約

 

碰咚!

「痛死人了……」

穿過鏡子後,宇文秉屁股著地的跌坐在地上,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他才剛摸著麻麻的屁股,就感覺到身旁快速飛來一個黑影,想也沒想的立刻以銳利的眼神往旁邊一蹬,伸出手抓住了直撲而來的物體,轉手將對方扔了出去。

直到他驚覺自己出手回擊,他才瞪大雙眼的清醒過來,趕緊朝他丟出去的方向看過去,卻看見一個拿著球棒的人躺臥在地上,頭上還撞了個大包。

「哎?那傢伙是怎麼一回事……唔!」

又感覺有東西飛過來的他,縮著肩膀壓低身軀,雙手掌心貼在地面上,橫掃對方一腿,結果倒地的又是一名拿著球棒的學生。

宇文秉頭上的問號越來越多了,不過,他也發現到自己正被好幾名拿著球棒的學生團團圍起來,他們的臉上黑壓壓的一片,看不清楚長相,但能看見那下面半張臉的模樣,而且不分男女都露出可怕的笑容,嘴角像是貼在臉頰上一樣,模樣怪可怕的。

他單膝跪在地上,左右回頭看著這些學生,從他們身上的制服來看,應該是跟他同校的學生,而這裡似乎是他剛才所在的鏡子前面的走廊。

當他這麼一想之後,他才恍然回想起自己被鏡子抓進來的事情,猛然回過頭去看著那掛著鏡子的牆壁。

那面長方形的連身鏡已變成好幾塊碎玻璃,掉落在走廊上,而一個緊緊抱著油紙傘、神色驚慌、年紀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就攤坐在他的背後,同樣面露驚恐的盯著他看。

一看見這個男孩子,宇文秉眨了兩下眼,但還來不及開口問問題,那幾個拿著球棒的學生就集體朝他們衝了過來,並同時舉起了手中的球棒。

「你們煩死了!」

因為太多的問題累積在腦中,讓宇文秉很不開心,於是他閃過其中一個衝過來的人,用手刀將他手裡的球棒打掉,硬搶過來後,像是打棒球一樣把對方的頭打飛出去。

連帶著身體像顆全壘打,遠遠飛走的學生,重撞在牆壁上面之後,就沒有生氣的癱軟在地,不過其他學生卻沒有因為這樣而停下攻擊。

宇文秉毫不猶豫的上前一步,迎面接受這些學生的攻勢,過不了幾分鐘的時間,他就將這些學生堆成一座小山,並且踩在最上面的那名學生的屁股上,把球棒扛在肩膀上面,哼了一口氣。

「一個一個的,煩死了!我可不記得我們學校的學生有這麼喜歡打架,你說是吧?」

像是想得到讚同,宇文秉回頭對那還不斷顫抖的男孩說著。

男孩抬起頭看著宇文秉,見到這些學生被制服了之後,他似乎鬆了一口氣,但卻依舊一臉憂鬱的緊緊抱著懷裡的油紙傘,難過的閉上雙眼,忽然之間就落下淚水。

完全不了解狀況的宇文秉看見他低聲啜泣的模樣,有些慌張的從小山上走下來,把球棒隨便往旁邊一扔,蹲下身來看著男孩說道:「喂,等、等一等,你怎麼突然間哭了起來……」

「為什麼要救我?」男孩用著哽噎的聲音說著,「我根本不值得拯救,不值得……」

「啊──你先別哭啊!我可是什麼都還沒搞懂呢。」

宇文秉有些尷尬的搔著頭,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,他有太多太多事情想問清楚、想搞清楚了,可是如果男孩不跟他解釋的話,他什麼都不知道。

就算想去問別人,也不曉得為什麼那些學生會攻擊自己,萬一再遇到那種學生的話,他不是根本連問的機會也沒有?

而男孩似乎跟那些學生不一樣,能夠溝通,所以他當然是選擇先跟他問清楚狀況,再者……不知道為什麼,他就是無法把男孩一個人丟在這裡。

從剛才的狀況來看,這個男孩根本不會打架,要是再遇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學生,可能會被棒打致死吧!

他也想說些什麼鼓勵他,但是這時侯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,只能看著他不停哭泣的模樣,無能為力的嘆一口氣。

之後他將手放在他垂下的頭頂上,撫摸著他的黑色短髮。

「好啦,別哭了,拜託你別哭了──」

就在他好聲好氣的想要讓他停止哭泣時,這個男孩突然間抬起頭站了起來,把他嚇了一大跳,但是男孩的眼角依舊含著眼淚,現在看來,比較像是勉強自己止住淚水。

而後,他居然自顧自的走了。

「咦?喂、你……你等一等!先別走啊!」

總覺得自己被無視的宇文秉,趕緊衝上前去抓住那名男孩的手腕,這才讓男孩第一次正眼看著自己,而他也總算能夠看清楚他的模樣。

這張臉,有點眼熟呢……

他還沒想起來自己曾在哪裡見過這個男孩,就被對方用力抽回了手,並以非常可怕的嚴肅表情瞪著看。

「話說回來,你到底是誰?」

「這句話是我想問的吧!」

宇文秉哭笑不得的大聲吼回去,但卻被男孩用手摀住了嘴,又瞪了他一眼。

「小聲點,你不想又被那些人追殺吧。」

聽見男孩的話,宇文秉雙眼半垂下來,有些無奈的把男孩放在自己嘴巴上面的手挪開,看著他緊皺著眉頭的模樣說道:「被追殺的人不是你嗎?什麼時候變成我了。」

忽然,男孩沉默了一會兒,收回了自己的手,充滿歉意的低頭道歉。

「抱歉,是我的錯。」但很快的他又抬起了頭,朝宇文秉問道:「這麼說起來,你為什麼會從鏡子裡面突然跑出來?你用了什麼能力……」

「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啊。」宇文秉無奈的聳著肩膀,「我聽見有人求救的聲音,就在那面鏡子前面停了下來,結果沒多久我就被鏡子吸進去了,然後就像剛剛那樣,碰巧幫了你的忙。」

「求救的……聲音?」男孩有些害臊的紅起了臉,別過眼神,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看著宇文秉的眼睛,結巴的回答:「那、那個,你該不會是……聽、聽見了我的求救……」

「我想應該是吧?畢竟我一被鏡子吞掉後,就見到你了啊。」

「真、真是太丟臉了……沒想到我竟然……」他伸出手指,像是習慣一樣的往鼻梁上一推,但這時他才發現到自己的臉上少了什麼東西,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指,慢半拍的問道:「啊,眼鏡不見了,難怪總覺得眼前好模糊。」

他的話讓宇文秉當場一愣,之後馬上大笑起來。

「哈哈哈哈哈!你這傢伙真有趣,哈哈哈哈……唔!」

很快的,他的嘴巴再次被堵住,而且這次還加上了充滿憤怒的眼神。

於是宇文秉將兩手舉起,擺出投降的姿勢。

男孩嘆了一口氣之後,把手收回來,然後指著宇文秉的鼻尖說起教來:「我剛才不是才要你小聲一點嗎?那些『生物』對聲音可是很敏感的,雖然你才剛解決完一群,但並不表示就此安全了,明白嗎。」

「是……」宇文秉搔著頭,小聲的回應著,之後他搔著頭髮,歪頭問道:「那我可以順便問一下那些『生物』是什麼嗎?」

「咦?」男孩聽見宇文秉的話,頓時一愣,而後眨著兩隻大眼睛看著他苦笑的表情說:「你……你不是靈狩者嗎?難道說你從來沒有見過那些『生物』?」

「這個嘛,很抱歉,我不是你說的什麼靈狩者,我只知道我前一秒還在學校走廊上,結果下一秒就穿過了鏡子來到這裡,遇到了你跟那些奇怪的學生。」

「鏡子是這個世界的出入口?可是這樣就奇怪了,照理來說應該沒有人可以出入這個世界才對……對了,你叫什麼名字?」

男孩自言自語的說完話後,突然向宇文秉提問,對於他奇怪的反應,宇文秉並沒有多想什麼,搔著頭直接回答:「我嗎?我叫做宇文秉。」

「……哎?」

聽見宇文秉的名字後,男孩又是一愣,驚訝的退後好幾步,臉色鐵青的看著宇文秉,像是看見鬼一樣的露出錯愕的表情。

不明白男孩為什麼會這樣的宇文秉只是困惑地看著他的反應,然後把頭往旁邊一側,問道:「那個,我說錯什麼了嗎?」

「你是宇文秉?」

「嗯,是啊。」

「那個運動萬能卻又總是吊兒啷噹的那個宇文秉?」

「這個嘛……我不知道大家是這樣看我的耶……哈、哈哈。」

宇文秉哈哈笑著,但是沒想到男孩卻突然對著他大吼一聲:「不可能!」

這句話當場讓他愣住,他看著面前的男孩顫抖著身體,兇狠的瞪著他,用著比他剛才還要大的聲音說道:「宇文秉早就在三個月前失蹤了,怎麼可能會突然從鏡子裡……面……」

不知道是哪句話點醒了他,男孩的聲音越來越小聲,之後他雙腿一軟的攤坐在地上,用手掌捂著臉,發出低鳴。

「原來是這樣子嗎?所以你三個月前才會突然失蹤……一切都是這場遊戲早就安排好的吧。」

「那、那個。」宇文秉不太明白男孩到底在自言自語些什麼,只好慢慢的走過去,蹲下身來,但他才剛把身體壓低,男孩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,硬是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去。

被強迫盯著男孩看的宇文秉,身體有些不穩的往前傾斜,眼看就要壓在男孩身上,但是男孩卻一點也不介意的以近距離瞪著他說:「聽好了!我現在沒有時間跟你解釋,不過如果你沒有成為這場遊戲操控的『生物』,那就代表你也是個靈狩者,在這場遊戲裡面,靈狩者是兩人一組的搭檔,既然你現在才剛加入這場遊戲,而我又沒有搭檔,那你就跟我一組吧。」

「哎?等、等一等啊!遊戲是指什麼?靈狩者又是指什麼……為什麼我要跟你一組?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啊!話說回來,你為什麼認識我?」

「蛤!你敢說你不認識我?好歹我們也是同班兩年的同學,就算是沒有交情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吧!」

「咦?你是我們班上的學生嗎?」

「你這什麼問題!當然是!」

不知道是不是被宇文秉的話惹怒,男孩用額頭狠狠的朝他的額頭上撞過去,頓時痛得宇文秉雙眼含淚、用手遮著發紅的額頭。

「好痛痛痛……你在幹什麼啦!」

「喚醒你的記憶。」男孩用鼻子對他哼了一口氣,抬起頭來,至高而上的垂眼看著他,然後說道:「還是說,我沒戴眼鏡你就認不出我來了?」

見到男孩的模樣,加上他的話,以及剛才自己覺得這張臉很眼熟,這才漸漸喚醒了宇文秉的記憶,張大雙眼指著眼前的男孩,驚呼道:「啊!前天跟我借錢的陳……」

二話不說,一顆拳頭狠狠的朝他的頭頂上敲了下去。

男孩滿臉不悅的轉過身,不停左顧右看的尋找東西,而後在樓梯間撿起了剛才在逃跑時遺落的眼鏡,重新戴了起來,回頭看著宇文秉。

這時宇文秉又露出了更加吃驚的表情,然後指著他說道:「昨天晚上在電視上見過的搞笑藝……唔喔!」

這次他直接被上勾拳攻擊,向後躺臥在地。

實在受不了宇文秉的超弱認知能力,男孩蹲在他的面前,深深嘆了一口氣,無奈的垂下頭來說道:「雖然我從以前就知道你不是個愛用大腦的人,但沒想到你這麼誇張。是我啦!卓以然。」

「卓……咦!班、班長?」

這時宇文秉才發現,這個人居然就是不久前把他叫去教職員辦公室的班長!

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,跪坐在地上,慌慌張張的胡亂擺著雙手,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。

見到他那副緊張的模樣,卓以然沒有多說什麼,直接把手中的油紙傘丟給了他。

宇文秉手忙腳亂的接住了這把油紙傘,有些不明白的看著卓以然,但他卻伸出手緊緊抓住了他的左手,與他的掌心十指交扣著。

突然被人這樣抓住,宇文秉很不舒服的全身起雞皮疙瘩,想要從卓以然的手中掙脫,但卻被他狠狠一瞪,馬上就降服在他那雙銳利的眼眸裡。

「握緊。」

「可是跟男人十指交扣的感覺好複雜……」

「我叫你握緊就給我握緊!」

「啊……是。」

面對卓以然的命令,宇文秉只能照做,雖然他不明白卓以然想要做什麼,但至少他可以確定,卓以然不會傷害自己。

他照著卓以然的話,緊緊握住他的手,之後卓以然便將頭向前一伸,輕輕靠在他自己的手背上面,緩慢的張開嘴,想要說些什麼。

但是下一秒,感覺到不對勁的宇文秉很快的抓住卓以然的肩膀,把他整個人往旁邊拉過去,在兩人閃開後,他們所在的地方落下了一顆巨大的岩石,將牆壁壓碎,而這顆岩石也阻擋在走廊之間,完全擋住了前方的路。

現在他們只能待在教職員辦公室與短窄的走廊中間,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。

「這是什麼東西啊!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石頭飛進來……」

宇文秉和卓以然兩人緩慢的從地上爬起,當宇文秉回頭看見這顆巨大的岩石時,露出了驚訝的神色,但是卓以然卻不安的垂下雙眸,伸手拉住了宇文秉的手腕。

他著急的把宇文秉的視線拉回來,對他說道:「沒時間了!宇文秉,快點跟我進行『結合』!」

「啊?那是什麼?聽起來怪噁心的。」

「先別管這麼多,快點!難道你想死在這裡嗎!」

卓以然看起來十分緊張,但是宇文秉卻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因為一顆石頭緊張成這樣,直到他聽見石頭上傳來了笑聲,才驚覺這顆墜落下來地石頭上面,竟然還有其他人在。

他擺出了警戒的姿態,但是卓以然卻先一步的站在他面前,抬起頭看著坐在岩石上面的身影。

「嘻嘻嘻,真難得呢,你要跟新的靈狩者進行結合?這傢伙看起來挺不錯的,嘻嘻,但是他沒問題嗎?到目前為止一直『結合』失敗的你,能跟這傢伙一起搭檔進行這場遊戲嗎?」

「你來這裡做什麼。」

卓以然的口氣不是很好,他直接無視那個人所提出的所有問題,以命令的口吻冷冷的說著,看起來他並不喜歡這個人。

宇文秉從卓以然的身後看著坐在岩石上的人,他的身上也穿著他們學校的制服,但是那雙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瞳孔,卻讓他感覺到恐懼、害怕,身體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。

臉上的那抹笑容,更是增添了不少陰森的感覺。

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將兩手插在口袋裡,將左腳放在右膝蓋上面,大剌剌地坐在岩石上面,發出刺耳的笑聲,一直打量著被卓以然護在身後的宇文秉。

「小子,你想成為他的『靈』嗎?既然如此,你可要好好保護他喔!不過或許也輪不到你保護呢,嘻嘻嘻嘻。對於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進行這場遊戲的他來說,根本就不需要搭檔,再說,他也老是跟其他『靈』結合失敗,是個很棘手的傢伙喔。」

「『靈』……?」

那個人說的話,宇文秉沒一個字聽得懂,只能用著傻愣的表情不斷眨眼,困惑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卓以然。

見到宇文秉露出的表情,這名陌生人立刻吃驚的張大雙眼,對卓以然說道:「什麼──不會吧!你沒跟他解釋就打算跟他結合嗎?」

「我的事不用你管,給我滾回去!」卓以然冷冷的回答著,伸出手指推了一下眼鏡,哼了一聲。

「嘻嘻,仗著自己有『靈』,膽子就變大了呀?不過這樣也好,遊戲就是要這樣才好玩……嘻嘻嘻,但是你還沒跟他『結合』對吧?這樣的話他就不算是你的『靈』喔,如此一來,這場遊戲的其他靈狩者會來搶奪他的,畢竟『靈』的數量非常少啊。」

「我說了叫你滾回去!不要打擾我們!」

「嘻嘻嘻嘻,我就是喜歡看你生氣的樣子。」他勾了勾手指,四周落下的碎片便飄了起來,之後就聽見他用著無比冰冷的語氣說道:「但是,比起看你生氣的對著我吼,我更喜歡看你痛苦的向我求饒喔──」

說完,這些碎片便像子彈一樣朝卓以然和宇文秉的身上飛擊而來,卓以然根本來不及反應,只能愣在原地,但是他身後的宇文秉卻快速的衝到他面前來,把手中的油紙傘打開,拉著卓以然躲在傘底下。

但紙做的傘畢竟阻擋不了石頭的攻擊,它們穿過紙傘,敲打在宇文秉的背上,可是宇文秉卻依舊不挪開身體,用自己的背保護卓以然,不讓他受傷。

卓以然看著宇文秉痛苦的咬著下唇,緊張的說道:「宇文秉!你沒事吧?」

「沒、沒事……雖然我很想這樣說,但應該快被打到吐血了吧……」

「你……」卓以然看見宇文秉的模樣,忍不住低下頭來,低聲說:「你為什麼要保護我?我們根本不是朋友,也還沒有成為搭檔,就跟你說的一樣,只是同班同學而已,你根本沒有必要保護我。」

「因為你看起來弱不經風的,所以我就下意識的這樣做了嘛。」

宇文秉望著他苦笑。

說真的,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保護卓以然,只是在他思考之前,身體就已經動了起來,讓他沒時間去想理由。

而宇文秉的回答,讓卓以然錯愕的張大了雙眼,過了許久,他輕輕勾起了嘴角,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第一次看見卓以然露出笑容,宇文秉不禁微微一愣,他從來就不知道這張嚴肅的臉龐會露出這麼多表情,一直以來,他都認為卓以然是個個性孤僻的傢伙,無論上課下課都是臭著一張臉。

然而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,他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與他十指交扣,而卓以然則是收起了笑容,抬起頭來對他說道:「我,卓以然,在此認定宇文秉為我的『劍』,至此刻開始,我倆的一切將共同分享,血溶於血,身融於身。」

就在卓以然說完這段話之後,宇文秉的身體被一陣刺眼的白光包圍起來,四周的碎石攻擊全數被打開來,化作塵埃消失不見,而染著白光的宇文秉拿著手中的油紙傘慢慢站了起來,收起傘架,扛在肩膀上。

瞬間,他身上的白光如爆炸一樣碎裂開來,成為碎片散落在他身邊四周,再次出現在卓以然面前的依舊是那張臉,但是此刻他的頭髮卻被染上一片銀白,眼瞳也像是大海一樣閃爍著。

宇文秉勾起了嘴角,將手舉起來,指著坐在岩石上面,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的人,大聲說道:「喂喂喂喂!快點下來啊!躲在上面有什麼好玩的?我們來打一場男人之間真正的決鬥如何?」

「哼嗯……」

男人歪著頭,似乎是在思考。

那雙瞇瞇眼慢慢的睜了開來,看著跪在地上的卓以然,以及對他挑釁的宇文秉,聳了一下肩膀,從岩石上站起身。

「真沒想到這場遊戲裡,還存在著能夠跟你結合的『靈』,而且還是個特殊靈,看來你的運氣真的很好。不過──既然如此,那我也要暫時撤退了,我們下次再一起玩吧!嘻嘻嘻。」

說完,他面向著兩人揮揮手之後,往後一跳,之後便再也沒有他的聲音,而宇文秉也似乎是感覺到他離開了,頓時鬆了一口氣,全身癱軟的趴倒在地上。

「宇文秉!你、你沒事吧?」

卓以然看見他攤倒在地,趕緊爬過去查看他的狀況,但是剛挪動身體,他就痛得瞇起了雙眼,停下步伐,緊縮著身體。

聽見他的低鳴聲,宇文秉趕緊起身,轉頭問道:「怎麼了?你哪裡受傷了嗎?」

卓以然沒有回答,沉默的將放在背後的手伸回來,當宇文秉看見卓以然手掌心的鮮血時,他驚訝的說不出話來,立刻繞到他的背後去查看,這時他才發現,卓以然的背後居然滿是被碎石攻擊的傷口。

可是照道理來講,卓以然的身上不應該會有這些傷的才對。

這時他才發現到自己的身上居然一點傷也沒有,好得很,可是不久前他明明才被碎石攻擊啊!

雖然看見宇文秉露出了困惑的表情,但是卓以然卻一句話都沒說,忍著疼痛站起身來,緩慢的朝教職員辦公室走過去。

「等、等等我!你受傷了,別勉強自己移動身體!」

「我只是去教職員辦公室看看有沒有藥可以用。」

「這種時候應該去保健室才對!」

「路被封死了,想要過去得花點力氣……痛!」

卓以然因為傷口的扯動而痛得緊眨著眼睛,讓宇文秉左右為難。

他很想替卓以然去保健室找藥來擦,但是他又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丟下來。

而且,他也想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沒事,而卓以然卻受傷。

但是當他看見卓以然緩慢的走來走去,翻找著藥物時,他又趕緊先把這個問題放在一邊,走過去拉著他,強迫他坐在椅子上面。

「你坐在這裡,我來找藥。」

「喔……嗯,麻煩你了……」

因為宇文秉堅持的眼神,讓他無法拒絕,於是便接受了他的好意,坐在椅子上面看著宇文秉忙來忙去的翻找東西。

他低頭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掌,垂下了眼簾。

 

待續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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